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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5章 撥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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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裏月亮都被層層烏雲擋住,黑茫茫的天幕中連一絲星光也看不見,明明還不到夏日,這天氣卻悶得讓人透不過氣來。

“篤篤篤。”

木門飛快的被打開,一個嬌小的身影閃身進來,“快進來。”

“白蔕,這藥兩瓶藥你放好,青瓷瓶裏的為內服,每日清晨空腹服用一次;白瓷內的用來外敷,傷口結痂脫落後,每日睡前塗抹,紅斑就會逐漸消退,半個月就可覆原。”

“可是張太醫明明說要至少三個月才能恢覆,”白蔕急忙說道,“而且,並且今日在殿上,江司藥說這其中還有其他與這斑蝥相克之物,才會讓這皰疹破裂流膿,久不結痂!”

“相克之物?那你之前可還服用過其他食物?”

白蔕伸手摸了摸自己那潰爛不堪的臉,生生忍忍住快要流出的眼淚,搖了搖頭,“沒有,我吃過其他的。”

“不是讓你不到最後時刻,不要自己服用嗎!看你現在把自己弄成這副鬼樣子,我過來給你送藥,要是讓人看見,咱們倆個都要完蛋,到時少不了拖累了主子!”

“平日那枇杷膏都是由朱蕤親自端給昭儀娘娘的。”白蔕解釋道:“昨日昭儀留了些枇杷膏準備從皇後娘娘那兒回來再吃的,本來我是有機會趁朱蕤不在的時候加進去的,但是沒想到蘇才人忽然來長樂殿了。”

“蘇才人來了怎麽了,這次就是就算沒傷著梁昭儀,傷到一個五品的才人也比你這一名小小的宮女中毒對她的影響大吧!要是梁昭儀沒將你直接帶去了立政殿,這事情豈不就辦砸了!後面的事你就不用管了,由我來處理,你就在這太醫署好好把臉養起來。”

“可是,可是,要是這皰疹要是像江司藥說的一直破裂流膿怎麽辦,豈不是一直沒法用你給的這個藥?又或者用藥後不能根治,會留下一臉麻子怎麽辦!”

這年輕的女兒家哪兒有不珍惜自己容貌的,要不是當初告訴她說有藥可以恢覆如初,白蔕怎麽會拿自己的臉來試藥。現在忽然說這藥可能無法根治,讓人如何能不擔心!

“你就在這光明正大的讓太醫給你治,再加上我給你的藥,你怎麽可能不恢覆。我先走了,若是有人問你,就按之前教你的說法答。”

常寧殿。

“小主,奴才剛剛尚食局來送膳的喜貴講,那下毒的案子有進展了。”

蘇盼琴因為這案子被禁了足,來喜他們三個也是禁止踏出常寧殿半步的,這幾日都是由尚食局的人來統一派飯給她們。

雖然他們沒有離開這常寧殿,但這宮裏的消息仍然可以傳過來的。

“哦,可查出來什麽了?”

“查沒查出來什麽奴才不知道,但喜貴同奴才講,說是昭德殿昨夜走了一名小宮女。”

“走了!?”

因為這宮裏頭都很避諱說“死”字,所以眾人都以“走”字作為代替。

“不是昭德殿眾人也被禁足了嗎?”蘇盼琴問道。

“回小主的話,這名小宮女叫石斛,最近就由她一直給長樂殿送枇杷膏的。”

石斛?

是由她來送東西,這樣死了,有些線索不就斷了嗎?

“她是怎麽走?”

“哎呀,小主,您就不要問了,左右與咱們常寧殿的人無關,聽了怪滲人、怪晦氣的。”青柳的膽子小,聽到蘇盼琴打算詢問經過,連忙開口道。

青楊瞪了她一眼,眼中傳遞著:越來越沒有規矩了,這主子想知道什麽,是由你隨便打斷的嗎!

蘇盼琴見青柳確實是有些害怕,但是有些事她又必須要問清楚,就對青柳道:“青柳,你去給我重新沏壺竹葉青吧,還是你沖泡出來的口味我最喜歡呢。”

青柳離開後,蘇盼琴便接著問道:“這名叫石斛的宮女是怎麽走的?”

“奴才聽說,這石斛是半夜吊在了自己屋裏的房梁上。”

石斛是自殺的?

“和她同屋的宮女難道沒有聽見一點聲響嗎?”

就算是一心求死之人,死前身體也會本能的掙紮,發出細微的聲響,作為經常給主子值夜的宮女,沒有道理是聽不見動靜的。

“說是,和她同屋的綠蘿那天正好在梁昭容屋裏值夜。”

時間會這麽巧嗎?

“奚宮局之前可在她口中問出什麽來?比如石斛當時在去長樂殿送東西的路上,可有碰到過什麽人?又或者她之前在昭德殿聽到過什麽?”

“奚宮局和宮闈局的人應該問了,但石斛說的是什麽奴才就不知道。許是替她主子去下毒,現在眼見事情要敗露了,畏罪自殺也說不定。”

“青楊,你是怎麽想的?”

青楊與青柳不同,她心思縝密、思路清晰,有些問題蘇盼琴都願意聽聽她的意見。

“回小主的話,奴婢到是覺得,這石斛可能不是畏罪自殺,而是有人要殺人滅口。”

“畏罪自殺?哼,本宮看怕是有人要殺人滅口吧!”

立政殿的王皇後習慣性的轉了轉小指上的鸞鳳護甲,隨手指了指案上的東西,挑眉道:“這就是從那石斛的屋子裏搜出來的?”

“在那石斛的床上暗格裏搜出了這樣一對金絲蝦須鐲、一張油紙和一封信。奴婢瞧著,這樣精美的款式怕是梁昭容讓她做事之前許給她的。奴婢也同娘娘您一樣覺得定是這梁昭容擔心下毒的事情敗露了,提前派人先結果了她,好來個死無對證。但梁昭容肯定未曾想到,這石斛居然也留了一手,寫了這樣一封信。”

聽白芷說完,王皇後的眼睛輕輕瞇了起來,忽的睜開那清明的眸子中一下子射出銳利的光。

“去,讓與此事有牽連的幾人,申時正來立政殿。”

……

因為蘇盼琴住的常寧殿比較偏遠,當她走進立政殿的時候看見梁昭儀、梁昭容、錢寶林幾個已經到了。她剛剛下跪行完禮,就聽到王皇後說:“蘇才人,你到底也是被牽連其中,就坐在旁邊好好聽著吧。”

“是。”

蘇盼琴的眼睛在殿內掃過,看到除了立政殿的宮婢和奚宮局、宮闈局的人在外,就只有朱蕤、白蔕、文竹以及兩名臉生的小宮女在,想必那二人就是錢寶林身邊翡翠和與死去石斛同屋的綠蘿了。

“這人也都到齊了,你就將查到的結果說出來吧。”

奚宮局的書史令應聲向前,平聲道:“自四月十六起,昭德殿昭容梁氏每日酉時派大宮女文竹做水晶琵琶膏,第二日寅時再由宮女石斛交給長樂殿昭儀梁氏的大宮女朱蕤;四月十六,昭德殿寶林錢氏宮女翡翠曾見文竹在小廚房內燃燒小紙包,十七日收到文竹送來的枇杷膏,未食用;四月廿七,常寧殿才人蘇氏於長樂殿食用枇杷膏一塊;廿八日,昭儀梁氏牙痛,未食,賜枇杷膏於宮女白蔕,卯時初白蔕臉上起紅斑後開始潰爛流膿;三十日醜時末,宮女綠蘿發現石斛自盡。”

“書史令說的,你們有異議?”

此時殿內安靜的有些可怕,眾人沒有出聲只是搖了搖頭,就聽書史令繼續說道:“三十日寅時,於石斛的床上暗格中發現金絲蝦須鐲一對、包過斑蝥的油紙一張和封口信一封。”

眾人都沒有想到,死去的石斛那裏居然還藏著這樣的東西。

“信上交代昭容梁氏賞賜她蝦須鐲一對,讓她在送水晶琵琶膏的途中尋機加入斑蝥暗害昭儀梁氏,並許諾事成之後將她提拔為昭德殿的大宮女。”

書史令話音剛落,“不可能!”站在梁惜春身後的文竹忽然叫了出來,就一下就跪在地上,“砰砰砰”的磕了頭幾個響頭,不忿道:“請皇後娘娘明見,這絕對是有人誣陷昭容娘娘!”

“昭容娘娘若是要下毒,為什麽不讓奴婢在昭德殿做枇杷膏的時候就下好,沒道理讓一個跑腿的小宮女來下毒呢!錢寶林身邊的翡翠之前不是還說看見奴婢在小廚房燒油紙嗎,怎麽又變成是石斛來下毒了!皇後娘娘,這是有人誣陷昭容娘娘,這是誣陷啊!”文竹越說越急,不知不覺中淚水已經留了一臉。

聽到文竹喊得這樣淒厲,蘇盼琴放在膝上的手指微微攥緊。

“文竹,不要再說了。”原本靜坐一旁的梁惜春忽然開口說道。

只見梁惜春盈盈起身,跪在殿中開口道:“回皇後娘娘,這斑蝥確實是嬪妾讓石斛加到這水晶枇杷膏裏的。”

“娘娘!!!”

“姐姐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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